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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号弦楽小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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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born] [DH] Ash like snow

☆迪諾&雲雀,非戀人設定。
☆標題來自鋼彈00第一季第二首主題曲。

      Ash like snow

 

 

        雲雀恭彌站在火裡。

        屬於他的死氣之火是沒有溫度的紫色火焰,像本人一樣的冷冽、純粹、透明,可望不可即,天生的兵器。

        但現在他是站在真實的火旁,遠處望來那些火焰就像環繞著他一樣看來有些驚心。橘紅色鮮烈的火焰撲向黑色天空,夜晚無人的沙灘上礫石和海水帶來的枯枝散布,雲雀凝視著用那些枯枝和手中汽油點起來的火堆中間,黑色塑膠袋和裡面的東西漸漸被高溫扭曲變形,然後它們漸漸化成灰燼散入風中。

 

        濃煙嗆眼,雲雀微微偏頭,一陣風捲起了那些灰燼,盤旋在空中像漩渦飛舞。

        彷彿那是世界剩下的唯一顏色。

   

        ***

 

         他們初次見面是在白茫茫的雪地。

 

         那時雲雀是在並盛橫行無阻的15歲風紀委員長,迪諾是在義大利年輕有為的22歲黑手黨首領,作夢也沒想到會和對方再一次見面進而認識接觸。

         即使迪諾成了雲雀的家庭教師,因為特訓的名義而繞了世界大半圈,歸來之時兩人仍是分別行動,雲雀展現特訓成果當天迪諾甚至沒有出席,而年少的家族成員也無人能肯定那次雲雀歸來後,從戰鬥實力到情緒波動究竟有沒有改變。

         或許改變的只是新添進去的微不足道的記憶,風景和戰鬥的模式,鞭子和拐子的角力。

   

         後來里包恩私下見過雲雀恭彌,對於穿著並盛制服大剌剌闖進並盛中學接待室的嬰兒教師,雲雀只是冷眼看著,並未開口驅逐。

         那時他們談了什麼沒人知曉,只是提到迪諾和那回特訓時,雲雀淡淡地表示:「以後遇到的敵人,又不見得和那傢伙一樣拿著鞭子,一個一個車輪戰。」

         「這麼說如果以後彭哥列要和加百羅涅開戰,對付迪諾的話派你就沒問題囉?」里包恩悠閒地喝了口茶,雲雀皺起眉頭,接著在內心計算兩人對打時的勝負記錄,卻是太多中途叫停的場數不復記憶。

 

雲雀的確是留下了許多印象,例如第一次看見自己以外的人在戰鬥時,碰破了傷口鮮血淋漓仍然露出讚賞和驚訝的笑容,接著拿出更多實力等著被自己打倒,雖然始終沒分出明確的勝負。

        但迪諾是雲雀記憶中的第一人,他所向無敵的並盛戰鬥史上第一個障礙。

 

        ***

 

         在戒指戰後雲雀再度見到迪諾,是在另一個並盛町降雪的日子。

        里包恩主導的雪戰。成員有已經認命的澤田綱吉、聽見雪戰和家族便熱血沸騰的山本武及獄寺隼人、跟著澤田綱吉而來的六道骸以及他的跟班、京子兄妹、小春、以風太為首的孩子們以及加百羅涅年輕的首領。

        「這傢伙不會太犯規嗎?」雖然被失禮地指著但里包恩仍冷靜地表示:「這是模擬和同盟家族反目成仇的機會,就算是雪球大戰也要認真以赴!」,輕易地點燃起發難者的鬥志。

   

         對抗賽開始,里包恩由黑手黨的抽籤機中選出的規則複雜無比,分成「黑手黨」、「敵對的黑手黨」以及「威尼斯警政署」三隊,然而除了扮演黑手黨首領的人身份公開外,剩下的角色在被雪球打中頭部出局前不能公開,每隊都必須殲滅其他兩隊才能獲勝。

 

         儘管遊戲規則複雜,被迫扮演黑手黨首領的澤田綱吉一開始就被獄寺及六道骸搶著保護,他們一個說著要保護首領,一個說著最後只能剩下自己和綱吉,完全忘記自己抽中的身份而無差別地向眾人扔雪球。

 

         雲雀輕易閃身躲過戰場上四面八方飛來的雪球,繞到了一道形成障壁的雪牆之後,即使在里包恩的勸誘下前來,群聚仍令他感到煩躁。

         忽然一道黑影也閃了過來,雪球打在牆的另一面雪牆開始崩落,對方驚叫一聲以後迅速補上了雪牆的崩裂之處,好一陣子才伏低身子轉過頭來。

 

         「恭彌也躲在這裡啊!」迪諾帶著如初次見面時的笑容,靠過來似乎想掀開雲雀的帽子,看帽子內裡代表隊伍的顏色,但最後只是拍了拍雲雀的頭。

         「不管你是哪一隊的我馬上咬殺你。」

         「好久不見,別這麼冷淡嘛!」迪諾笑了笑,隨手遞給雲雀一個剛做好的雪球,站起身朝牆外扔出另一個,隨即蹲下身來在地上捧起新的雪塊做成雪球。

 

        看著迪諾熟練的動作,雲雀不禁瞇起眼睛。

        「啊!我從小就很常打雪仗喔!」彷彿感受到雲雀的視線,迪諾手上不停,邊笑道:「小時候只有挨打的份,遇到里包恩後可是被迫百戰百勝喔!」

         就這樣迪諾扔出了無數雪球,雪牆也屢屢遭到戰場中的流彈波及,在迪諾快速的修復之下漸漸戰場中的倖存者也注意到有人躲在雪牆後方,於是聯合起來朝著他們攻擊,迪諾把來不及扔的雪球全部遞給雲雀,雲雀接過,但冷眼看著。

        「你真熱中。」

        「恭彌……」迪諾像是要跌倒一樣洩氣,正打算回身修復被大量雪球撞擊得搖搖欲墜的雪牆時,聽見了極限之類的吶喊,接著擋在兩人面前的雪牆應聲崩落,白茫茫的雪堆撲頭蓋面罩了下來。

   

         在興奮不已的了平和山本等人圍過來檢查有沒有人因為帽子掉落而出局時,看到的景象是被砸得慘不忍睹的雪塊,以及迪諾深綠色鑲著毛邊的外套背部,除此都被埋在雪堆中。

   

        「啊!迪諾先生,出局!」

        「是是,我被打中了。」迪諾跪在雪地中,笑著撐起上身,抖落頭頂的雪花,山本興奮地拿下迪諾的帽子。

        「迪諾先生是警察啊?可不能躲在警局裡偷偷扔雪球喔!」眾人暫停了比賽還興奮得喘不過氣,忽然雪地裡飛出一把雪球,全部命中圍觀的眾人。山本、了平及獄寺和小孩們正慘叫,轉眼看見雲雀站在雪地裡,制服上滿是雪片,像往常一樣掛著一副樂於找碴的笑意,令人捉摸不定。

         「躲在雪底不公平啦!」

「喂雲雀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藍波大人被打到了,嗚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雲雀手中又多出了新的雪球,山本等人只有先撤退的份,雲雀追著四散奔逃的眾人跨出了一片狼籍的雪牆廢墟。只留下迪諾站在原地,拿著自己的帽子,望著雲雀終於認真地開始打雪仗的樣子不禁撲嗤笑了。

 

         剛才雪牆崩落之際山本快又準的雪球也直接襲擊過來,於是自己想也不想便把雲雀推倒壓在身下的雪堆裡,完全忽略了敵我不明的遊戲規則,真是不好的榜樣,但迪諾敢確定,今天他躲進雪牆後面時,如果見到的不是雲雀,他絕對會發揮自己打雪仗的實力,先收拾掉再說。

         那為什麼要保護雲雀呢?

迪諾抓了抓凌亂的頭髮,才發現觸感冰涼,雪已經融化成冰水濕了髮梢。

   

        ***

 

        「那時恭彌是什麼角色?」多年以後迪諾問起那場雪仗時,雲雀微微一愣。

「不記得了。」

「真想知道。」迪諾笑著,但笑容看來有些勉強,汗珠從多年未變的俊俏臉龐滑落,呼吸困難。同時雲雀也不耐地用袖子擦拭額頭,握緊手中的武器。

 

夜裡像是要燒起一樣的燥熱。他們被包圍在工廠深處,隱身在一堵牆後,幾乎沒有逃出去的可能。而包圍著他們的是正與加百羅涅交戰的家族殺手,最初的戰場並不是這裡,但不知怎地在遭到突襲後邊打邊退,最後便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和那時的情況真像。」迪諾笑了笑,鞭子纏在手中,用左手按住右邊肩膀的傷口,笑聲中帶著喘息,「抱歉啊,當了你的家庭教師,每次被看到的卻都是這種淒慘的畫面。」

「如果你那麼強的話我就不用來了。」雲雀冷哼,話語簡短,迪諾很快便發現那是為了節省精力。

「恭彌不問為什麼會弄成這樣的嗎?」迪諾靠了過來,彷彿怕外面的敵人聽見似地,唇幾乎要碰到雲雀的臉,雲雀轉了過來,近得呼吸幾乎糾結。

「草食動物說了一點。」雲雀直直盯著迪諾,「彭哥列的高層們討論決定要除掉加百羅涅對吧?」

「那恭彌還敢過來?」答案被毫不在意地揭曉,迪諾失笑。

「什麼是我不敢的?」雲雀反問。

「為什麼還要幫加百羅涅?」迪諾將鞭子纏在手上,俯身替換手槍的彈匣,雲雀冷眼看著,沒有回答。

 

空氣混濁,幾乎沒有停歇的掃射他們不得不都趴下,一輪攻擊後迪諾扶著牆緩緩站起,透過生鏽的鐵條和桶子可以看見囂張地伏著的敵人,是迪諾和雲雀熟識的彭哥列守護者之外的面孔。在年輕的綱吉尚未成氣候前掌控彭哥列的高層組織,為了利益問題決心解除與加百羅涅的同盟關係,在綱吉和其餘守護者都被牽制的情況下派出了暗殺部隊。

 

「恭彌不說的話。」迪諾轉身,舉起了槍,說出來的話卻玩笑似地扎在心頭,「那我會帶著遺憾離去喔。」

 

雲雀靠在牆邊,過度出力和空氣品質造成的暈眩讓他一時無法開口,想叫迪諾別出去但什麼也說不出來。雲雀只能模糊地想著到最後希望還能跟迪諾對決一次,在他踏入黑手黨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與各種武器纏鬥的現在,最愉快也最令人滿足的仍然是在打鬥後,看見自稱是家庭教師的迪諾有點疲累但仍露出自信笑容的那種安心感。

 

身體行動已經快於思考,雲雀一步步朝迪諾的背影走去,一切彷彿成了慢動作播放,雲雀看著迪諾朝遠處扔出了一個物體後精準地開槍,轟然爆炸的灼熱空氣波動衝擊過來,雲雀發現自己的反應快得不可思議,似乎衝過去按倒了迪諾,但回過神來已經被迪諾保護在身下,尖銳的疼痛讓他們都低聲喊叫,雲雀感到有血從迪諾的頭上流到自己身上,想動卻被用力地壓著、迪諾的手蓋在他臉上摀住口鼻,慢動作持續像壞掉的電影停格,明明只有一瞬間卻漫長得令人焦躁。

 

爆炸結束了。

迪諾帶著的汽油彈是非正規管道製造的武器,威力並不強大,但現場已經陷入一片火海。

 

「走吧!是阿綱叫恭彌來的吧,彭哥列的守護者來幫彭哥列的敵人卻死在戰鬥中太不划算了。」

喘著氣爬起身,迪諾想扶起雲雀,卻被冷眼瞪著,接著雲雀站了起來,帶著冷然的神情,拉過他的手臂環在自己肩上,幾乎是把迪諾用拖的朝被炸得面目全非的牆旁走去。

 

「不是草食動物的命令。」脫離了因汽油彈而大量產生二氧化碳的爆炸中心,深深呼吸了幾口空氣後,雲雀淡淡開口,偏過了頭。

「為了你來。」

 

「恭彌。」迪諾靠在雲雀肩上叫他的名字,還是像多年前一樣帶著不甚標準的義大利腔,雲雀感到相當在意卻沒有阻攔他這樣叫自己。雖然他們名為師徒,這麼多年內卻沒有見面幾次,但是這樣的稱呼卻好像他們多年來一直親密無間。

「不要說話。」

「恭彌……」肩上的迪諾意識模糊,血腥味濃重,雲雀想檢查兩人身上的傷勢,但遠方傳來大聲鳴放的警笛,警方或許受到家族介入,正感到焦躁時,幾乎與警笛同時,黑色車輛以高速駛到起火的工廠附近,莽撞地來回搜尋。

 

「是草壁。」雲雀沒有看向迪諾,但兩人都感到對方鬆了口氣。

還未終結的話題在空氣中被警笛和濃煙吹散、在心裡滋長。

 

*** 

 

雲雀獨自站在沙灘上,看著黑色塑膠袋內的物品在橘紅色火焰內漸漸塌陷、焦黑,最後化成一碰就碎的煙灰。

那些都是彭哥列過去的重要幹部違反家族規則進行不法勾當的如山鐵證。

 

那天草壁前來接應後,他們都知道時間不多,沒有實權的彭哥列首領派了擅長脫逃的霧守辛苦地在女孩身上實體化了來幫助他們,在夜裡的海邊他們一起目送加百羅涅的首領上了小船,在天未亮時到能提供加百羅涅幫助的島上去,島上的家族和迪諾家族前幾輩的首領定了盟約:永遠朝對方伸出手、永不相犯。

 

骸和草壁下了車,迪諾沒有動,在後座扯住雲雀的手,於是兩人很有默契地待在了車上。

黑暗中迪諾遞了什麼過來,裝在黑色的塑膠袋內,似乎藏在外套內袋而帶著方才激戰的體溫。

「照片、交易記錄、還有一些光碟。就交給恭彌了。」迪諾說著,仍握著雲雀的手,雲雀用另一隻手將它塞進外套裡。

「這麼多年沒見,恭彌成熟多了。」迪諾的聲音低低地響起,雲雀將頭轉向窗外,看著草壁在沙灘上撥打手機,而骸顯然釋放了幻覺。

「說什麼蠢話。」雲雀冷哼,然後聽見迪諾笑了,像當年那種,一個剛剛讓家族步上軌道的大孩子一樣的首領,面對另一個桀驁不馴的棘手少年時,無可奈何又有些驚嘆的苦笑,接著迪諾用另一隻手拍了拍雲雀的頭頂,雲雀抬起手肘,被迪諾笑著擋開。

 

「你還不是一樣,變了。」

「真的嗎?」

「把你帶到這裡,是早就預設好的逃脫計畫嗎?」雲雀望向車窗,遠方海浪翻湧處一艘小船正朝著海岸駛來,「要是以前擅自跑來當我的家庭教師的那傢伙,一定會哭著說要回去和部下一起奮戰到最後吧?」

「或者部下稍微離開視線,我就被敵人開槍射穿腦袋了。」迪諾替他接下去,聲音異常地冷靜。

「剛剛我一直在想,恭彌和阿綱做這樣的事,彭哥列內部免不了又是一場風波,甚至要賠上恭彌的並盛財團……所以,為什麼恭彌要來救我呢?」

在黑暗的車內看不清對方的表情,雲雀只是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不管怎麼說,有過恭彌這個學生,應該是迪諾的一生中僅次於遇到里包恩的重要好事吧!」迪諾笑著,再次弄亂雲雀的頭髮,「謝謝。」

 

        「接應的船來了。」好一陣子雲雀才回答,開了車門逕自下車,在海灘上留下深深淺淺一排足印。

 

 

該燒的東西都燒得差不多了,草壁和骸已經回去了,骸的幻覺還暫時持續著,將沒有人知道天亮前這個海岸曾有人來過,雲雀看著漸漸熄滅的火焰,地上的枯枝和灰堆中已經看不出證據的痕跡。

 

「我不會放棄,家族、部下和該討回來的東西。」那時迪諾上船前曾這樣對雲雀說,「也許還要一陣子,但今後恭彌如果遇到什麼麻煩的事,我一定會為恭彌而出現。」

 

        雲雀只是感到幾乎是出生以來頭一回的迷惘。

        許多從未感受過的情緒在內心起伏,像是那個廢棄工廠裡被按在迪諾保護下時感受到的爆炸波動,令人搖搖欲墜的衝擊。

 

         像是那個一向把部下和家族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的男人,為何在遭遇如此滴水不漏的襲擊,幾乎失去一切時還能如此冷靜、坦然。

        後來又想也許是自己從未看清迪諾真正的表情,無論打鬥時的凝肅、面對部下時的沉穩,又或者次數不多的相遇時,被拖到世界各地進行特訓、在並盛町的雪戰、被澤田派去加百羅涅的幾次任務,到最近一整夜的並肩作戰,即使迪諾離去前對他說出好像是承諾的東西時,露出的複雜神情,有些苦澀有些寂寞,他卻沒能做出任何反應。

   

所以恭彌為什麼要來救我呢?

對啊,究竟是為什麼呢?

 

也許是因為你是從以前到現在,少數能夠讓我懷念的人。

但這個想法他選擇在心中一閃而逝,沒有變成話語傳達。

 

清晨的海平面露出第一道曙光,海風帶著鹹鹹的味道,捲起了最後一批焦黑破碎的煙灰,沒有方向的風中,天上飄下了片片的灰燼,落在肩頭和臉上。

像灰色的雪。

 

 

 

Fin.

                                                                                                                                         2008.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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