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行星
他在輪迴中徘徊、在生死間遊走、在人世幽暗和鋼鐵構築的牢獄之間流亡，有一日他望著澤田綱吉清澈、沒有經年累月罪惡累積的瞳底，然後忘記了一切將出口不成句子的文字。
「骸你，為什麼……？」
他穿著凌亂的睡衣坐在他親愛的首領床上，看著青年異常清晰不像剛從夢中醒來的眼神，只是輕笑一聲作為回答，既然清醒了就繼續晚上的遊戲吧綱吉！他溫柔俯身扯開睡衣，今天是星期日，放那些可憐的守護者一天假也不為過。說完堵住了青年的唇聽不見回答他擅自把清晨作為黑夜的延續。
兩小時後澤田綱吉氣急敗壞從浴室走出，西裝領帶頭髮齊整，看了一眼還倚在床上輕笑的骸，碎碎唸了一串所有的人今天都會來參加每個月最重要的家族會議阿，你要我被里包恩修理變成屍體被雲雀學長踩在腳底下嗎？
「我還被復仇者關著呢，沒辦法開會啊。」骸沒心肝地補了一句，彭哥列首領用力摔門，腳步聲匆匆去得遠了，骸才收起笑容。
到頭來他沒有再試著越獄，不單是因為水牢難破或和庫洛姆分也分不開的關係，黑手黨的守護者對他而言不作也罷，只是遇見澤田綱吉後世界彷彿被分成兩半，一半充滿他們那些未經世事的溫情天真，一半則是澤田綱吉以外的世界，灰煙瀰漫、幽寂黑暗的荒原。
時間一長，骸也懶得去分辨，究竟是因為澤田綱吉看起來很寂寞，所以才留下來，還是因為覺得待在澤田綱吉身邊，能夠終止自己的寂寞。
總是只做自己想做的，永遠與事物保持隨時能夠脫離遁走的狀態。
總是太任性。
***
當澤田綱吉他們都還是國中生的時候，骸曾經帶綱來到了河邊，沒有別人。
夜風很涼，綱走在骸後面半信半疑微微縮起肩膀，雖然獄寺曾大吼著骸那傢伙會對十代首領不利啊不要去！但他現在還是獨自赴約，所幸骸沒有把他帶到荒郊野外或是地獄的盡頭，只不過是一個看得到完整天空的河堤。
「親愛的綱吉，不用擔心。」骸回過身對他笑，在河堤的草坡上坐了下來，「我不會逃，也不會拐走你，哪裡也不去。」
綱吉在骸身邊坐下，仰視著夜空，一眨眼的瞬間看見骸的笑臉。
滿天綻放的火樹銀花。
是幻覺，但對上骸微笑的雙色眼瞳看見自己的臉龐也被火光映得通紅。
***
靠著唯一的出口，當他們被團團包圍，敵眾我寡，澤田綱吉嘆了口氣。
成為了首領綱吉仍然參與危險的任務，與其讓守護者受傷他寧願自己出馬，歲月增長經過無數戰鬥洗禮和家庭教師不要命的特訓，好歹現在自己也是不會輕易死去的首領，生命其實堅強得不可想像，澤田邊想，示意讓身邊的手下們先行撤退。
當被牢牢困死的建築裡只剩下了他澤田綱吉一個人，靠著牆壁準備點燃手套的死氣之火，直襲過來的卻是強烈的幻覺。
只有他能在瞬間感應那個人的降臨。
當他終於現身時澤田發現自己帶著微笑，彷彿早就料到他會前來的、等待已久的淺淺微笑，骸看了他一眼，「總算有點首領的樣子了綱吉。」他輕聲嘲諷。
他們安然走出那棟危險的建築，骸看著綱。
「親愛的綱吉，為何每次你總把最危險的任務分配給自己？」
澤田看著骸，露出從前那個不懂世事少年的笑容。
「因為我是首領，而你也總能及時趕到。」
六道骸看著綱吉的笑臉內心像傾倒的海水翻湧。
他總說藍波太小了平和京子相依為命、山本和獄寺誰受傷了另一個絕對會無法工作雲雀學長總是在世界和加百羅涅間漂泊他的地圖沒有彭哥列，所以派給自己是最理想也最有效率的選擇。
第一次聽著澤田綱吉一面接受包紮一面笑著這樣說時，骸微微張大眼睛，他記得澤田原本是再無用不過的弱小少年，因為里包恩的百般逼迫才鍛鍊成現在的樣子，然而現在的綱有種認命的堅強、用血和戰鬥堆積而成的沉穩，面對自己時也不再是害怕而游刃有餘，為此骸覺得有些惆悵有些可惜。
「綱吉很寂寞吧。」你是否幻想著在某一場孤獨的戰鬥中拋下那些朋友死去，白玫瑰環繞在曾經毫無用處的你身邊。
「骸你怎麼會這麼想？」淡淡回了一句，澤田牽起骸的手，理所當然地，「我們回總部去。」
***
第一次想要留在一個地方，骸自己都感到吃驚。
那是在澤田被射殺的前一夜，骸到來時看見窗口遲遲沒有入眠的澤田，走過去輕輕擁入懷中。
不須言說，只要互相碰觸就可以撫平的寂寞。
「骸你，為什麼……？」為什麼喜歡我？
即使是身體的交流糾纏共眠到天亮，即使在每一次他的孤獨戰鬥中即使知道他沒有危險依然前來，即使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對骸的態度總是冷然卻總能全心交付，還是看不透總是在越獄的骸十年來都留在自己身邊的原因。
「親愛的綱吉，我們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寂寞、一樣的軟弱。
很久以前我們就明白在夜晚相擁著入眠，醒來以後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但是當自己獨自一人時，突然記起流過的血、走過的路、經歷的故事，突然很想要有人能懂，於是再也無法孤獨一人，那就是軟弱的開始。
***
綱死後骸記起了十年前的河堤。
黑暗中幻覺製造出來的煙火點亮了天空。
「煙火很美。」那時還是少年的綱吉這樣說。
「成了黑手黨以後，也許就沒有這種悠閒的時間了。」骸記得那時自己用拐騙兒童的口氣柔聲說著，「即使如此還要繼續嗎？」
「這條路我已經走到一半了。」綱吉回答，「骸不是也在這條路上嗎？」
滿天爆開的煙花瞬間散去，回復黑暗寧靜的夜空，綱吉正為了視網膜上的色彩暫留眨眼，下一秒視野中只剩下一紅一藍的眼瞳和覆在唇上的溫熱觸感。重新以正常的距離相對時，骸專心地凝視著綱吉。
「綱吉你是大空，但我可以帶你到大空之外。」骸微笑，背景由河堤和滿是煙火的夜空變為許許多多叫不出名字的華麗星雲，彷彿漂浮在電影裡遙不可及的千萬光年外，不見歲月焦灼、不見命運注定、不見無狀遁走的時間。
忽然瞬間所有的幻覺又消失，回到了沾著清冷露水的河堤。
「但既然綱吉你不願離去，選擇在黑手黨的路上打滾。」像在敘述一個故事一樣的虔誠，「那我也只好奉陪。」
那一夜之後晃眼就過了這麼多年。
只要骸願意他隨時可以製造出那一夜的幻覺用以憑弔，整夜的煙火或是仍然年少的綱吉有些抓不清自己心意的虛弱微笑。
但是真實的時光即使是他也無力倒轉。
當時所有他不願面對的未來都還停留在十年之後。
Fin.
其實有點失敗這篇是只有文字沒有劇情的東西，想表達的有兩點，剛好就是我喜歡6927的原因。
第一點是澤田十年後的冷然，其實有朋友說小言狀態很難和平常的阿綱聯想在一起，又有人說以69和小言綱的個性也許會是冷到不行的一對，而大家萌的多半是女王小言綱，我第一次寫的6927則是那個長大以後仍然害怕六道的單純廢柴綱，這次試著寫了不再害怕甚至能把骸的付出當作理所當然的綱，結果這部份幾乎是沒提到XD
第二點是互相陪伴的寂寞。
總覺得對綱來說，他的部下們在同人文裡總是甜甜蜜蜜的，綱不是變得腹黑參一腳就是很可憐一直被閃瞎，但是在一群閃光中只有骸是始終看著綱吉的，對我來說是這樣啦XD所以他們走到一起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到了最後骸大人就會忘記究竟是因為澤田綱吉看起來很寂寞，所以才留下來，還是因為覺得待在澤田綱吉身邊，能夠終止自己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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