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L衍生。
☆巫巫茲拉點文第三篇,主要角色是博士和不死雙蘿。
☆少女文藝風。
Candy Says
多妮妲冷眼看著不遠處的兩人。
他們剛結束了一場戰鬥,多妮妲手中的鐮刀還滴著血,雖然身上也受了幾處傷,但她依然昂然挺立,無視傷口中蜿蜒流下的細細的綠色的血,弄髒了洋裝。
剛剛在戰鬥中被打倒,而剛從短暫的假死中爬起身來的沃肯負手而立,在他身邊的,是幾乎和多妮妲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抱著一隻黑狗,身上同樣濺了斑斑點點綠色的血,她也一樣毫不在意地,仰頭看著沃肯,露出可愛的微笑。
沃肯隨手整理了身上的白袍,輕輕撫摸少女的頭髮,替她擦乾淨手腕上的血跡,又重新繫好藍紫色的髮飾,同樣露出溫柔的笑容,幾乎令站在不遠處的多妮妲覺得刺眼。
突然覺得非常的不舒服,不是單純的嫉妒,而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扭曲、逐漸崩壞,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中持續著刺耳而令人煩躁的雜音。
當多妮妲正蹙眉思考著,到底這股彆扭的感覺從何而來時,沃肯抬起頭,對上了她帶點迷惑的銳利眼神。
於是沃肯朝她招手。
「多妮妲,妳也過來吧。」
溫柔得像和煦的日光,卻是理所當然不容質疑的命令。
頓時湧起一股難以抗拒的衝動,多妮妲差點就真的乖乖地邁開雙足走到沃肯身邊。
但那股不對勁的感覺太過清晰,所以多妮妲仍然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沃肯也不介意,自己朝多妮妲走了過來,在沃肯身後的雪莉雖然愣了愣,但還是斂起笑容,跟在沃肯身後,也走近多妮妲身邊。
「妳怎麼了?」沃肯一面說,一面伸出手,想碰觸多妮妲身上損壞的部分,卻被一手拍掉。
多妮妲退後一步,咬著嘴唇,昂首看著沃肯。
「還沒習慣,或是沒想起我來嗎?多妮妲。」沃肯搖了搖頭,輕笑起來,「妳可以不必急著那樣戰鬥,有我在的話,還是改變一下妳的戰鬥習慣吧。」
「像雪莉一樣。」沃肯補充,將雙手插在口袋中,緩緩轉身離去。
留在原地的雪莉看了多妮妲一眼,有些遲疑地開口。
「妳真的不記得博士了嗎?」
多妮妲聳肩。
「我為什麼要告訴妳呢?」
「這樣啊。」
雪莉聞言抿了抿嘴角,微微挺起胸。
「我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如果我想起來的話,妳也應該想起來了才對。」
多妮妲不置可否地看著雪莉,直到那張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巧嘴角,又靠近了自己一點,然後用無比天真卻殘酷的語氣輕聲詢問。
「妳說過偷懶的人不會幸福,那麼現在不斷戰鬥的我們,會變得幸福嗎?」
直到宅邸裡的眾人都睡了之後,多妮妲依然在思索著雪莉的問題。
不記得說過那種話了,但面對絕對要處於上風的雪莉,不能用這樣聽起來像藉口的話搪塞。
令人煩躁、可笑的少女,她多麼可憐而愚蠢,要是她真的對自己無意間說過的話那樣在意,那麼她是不該自殺的,人都是不應該自殺的,自動人偶也一樣,自殺的人和人偶都不會得到幸福。
在她曾引以為傲的知識之海裡,偷懶的人不會幸福。
心存歹念的人也不會幸福。
嫉妒的人不會幸福。
喜歡錢的人不會幸福。
渴望成為人類的妖精不會幸福、
想參加宴會的魔女不會幸福、
希望成為世界上最美麗女人的皇后不會幸福。
但是,率領軍隊戰鬥的少女也沒有得到幸福。
以智慧與美貌統治國家的女王也沒有得到幸福。
為了心愛的人捨棄聲音長出雙腳的女孩也沒有得到幸福。
想到不懂的時候,她就再多看一點書,試圖靠自己找出答案,出門戰鬥的時候就暫時拋諸腦後,讓自己沉浸在戰鬥的快感、征服的喜悅中。
「妳做得很好,多妮妲,妳是最優秀的。」
黑暗中微弱卻穩定的光暈中,穿著白袍的男子總是這樣說,雖然只是人偶而已,多妮妲卻可以分辨出男子的讚美出於真心。
所以她也非常開心,與人類少女極為相似的精緻臉孔也露出滿足的笑容,像小小的花朵在一瞬間陡然綻放。
就算是自動人偶,只要足夠優秀,也能成為故事的主角,會住在明亮的世界,能夠被許多人所愛、再也不會孤獨、沒有永無止盡的黑暗。
成為最優秀的自動人偶,就一定可以得到幸福了吧。
有了這個目標以後,多妮妲做起事來也更有精神了,因為她是多麼渴望得到幸福啊。
敵人越來越難以對付了。
看著這次的對手,多妮妲不禁感到絕望。
操縱亡者軍團、同樣流著綠色血液的女人、全身似乎以機械組成,散發著與外顯年齡不符的威嚴的少女,帶著一匹狼戰鬥的女孩,她們真的是人嗎?
體力所剩無幾,握著鐮刀的手有些顫抖,即使是一向強悍的多妮妲,也覺得或許不會贏了。
一路走來不是沒有輸過,不過像這樣懸殊的差距。
輸了就會短暫地失去意識,像被強迫睡眠時一樣,意識在幽微黑暗中像一盞燈一樣被啪地吹熄,即使會再次甦醒,那時也像從惡夢中被喚醒一樣,茫然若失、餘悸猶存。
彷彿名為多妮妲的記號在世界上被永遠地抹消了一樣,失敗與死亡、和睡眠是一樣的。
不合格、沒有用、不具價值,被黑暗吞噬也不足以感到惋惜。
每當那時她總感到深深的絕望。
「等等。」
熟悉的聲音溫柔地響起,沃肯手插口袋,走到多妮妲身邊,眺望著對面的敵人,又轉頭看著她和同樣傷痕累累的雪莉。
「交給我,妳們先到旁邊去。」
「可是……!」
多妮妲和雪莉互看了一眼,然後雪莉遲疑地開口。
「您才剛在這個世界甦醒,技能也尚未完全回復,對手又很強……」
「所以才要換我上場,正是因為現在的情況,我的能力才能得到最大利用。」
沃肯輕笑,一手一個,撫摸兩個女孩的頭。
「接下來,就交給妳們了,知道嗎?多妮妲,還有雪莉。」
無話可說的多妮妲和雪莉一起退了下去。
不同於面露擔心的雪莉,多妮妲站在較遠處,思索起沃肯剛才的話。
自己的能力是這個男人給的,所以他的判斷多半是對的,只要能夠在接下來打倒對面那三個人,完成博士的期望,拿到聖女之子要的東西,就會被稱讚了。
就是最優秀的人偶了。
就不是沒有用的東西了。
面對對手挾著強勁的招式襲來,從容而立的沃肯輕笑著,伸出手臂,像是感覺不到痛楚一樣,注視著讓發光的血液像一道瑰麗奇異的噴泉從傷口噴湧而出。
體內再度湧現,戰鬥的渴望,疲勞和倦怠像輕輕抖落的煙灰一樣,被帶離了身體。
「不…………」
雪莉哭泣般低聲抗議,低下了頭。
多妮妲握緊拳頭,不可思議地,力量重新充滿了全身。
「要上了喔。」
輕聲告訴自己,她舉起巨大鐮刀,大踏步向前。
聖女宅邸有一間小小的書房,薩爾卡多老是窩在裡面,聽說是因為生前習慣的延續,不過他實際在裡面做些什麼,也沒有人知道。
多妮妲也常待在那裡,直到夜深人靜,連薩爾卡多都回房睡覺之後,她仍然坐在窗邊,在黃色的燈光下閱讀著喜歡的故事,因為從前的記憶也消失了,所以每一個故事都無比新鮮。
那天晚上她也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書,忽然腳邊一陣騷動,低下頭,發現老是跟在雪莉身邊的,那隻全身充滿縫補痕跡的黑色小狗,正圍著她的靴子轉來轉去。
「走開!」
「住手。」
下意識地想踢開那隻小狗,抬起頭,卻看見雪莉冷冷地站在眼前。
雖然沒有記憶的具體細節了,但彼此的厭惡還是深刻存在,雖然兩人並未像其他戰士一樣發展到大打出手的地步,不過非必要絕不和對方說話,任務之外的時間多妮妲總是在看書,而雪莉有羅布的陪伴,也幾乎沒有交談的必要。
彎腰抱起小狗,雪莉看著她,多妮妲也同樣用蔑視的眼神瞪著雪莉。
僵持片刻,雪莉側著頭,用難以理解的眼神看著多妮妲面前堆滿的一小疊書。
「為什麼妳總是不睡覺呢?」
「為什麼妳總是和這隻骯髒的小東西混在一起呢?」
「奇怪的女人。」
雪莉冷哼一聲,抱著羅布便走出了房間,留下多妮妲一個人,輕蔑地笑了笑,把自己的靴子擦拭乾淨後,再次埋首於書堆。
她正在閱讀的書裡有一個傳說中的異世界,那個世界裡的人,只要得到另一個人所贈予的蘋果,就會得到幸福。
沒有辦法得到蘋果的話,就會逐漸變得透明,最後消失。
那樣的感覺,一定就和所謂的睡眠一樣、被棄置於黑暗之中,聽不到任何哪怕最細微的聲音,無法思考、連自己的存在都感受不到。
為了抵抗那樣的黑暗,她在眾人安眠的時候,也守著那盞小小的燈光,火光照亮了她的臉龐,像是亮起來一樣專注於自己的思緒之中。
「這樣的感覺,就叫做疼痛。」
最初拾回的第一份記憶裡,沃肯博士曾這樣告訴她。
那時剛有了身體的多妮妲興奮地在博士稱為實驗室的地方亂逛,光潔的桌上擺滿自己叫不出名字的精密器械,其中她發現了一組按長短排好、粗細不同、尖端閃著無機質冷冷銀光的針。
提著裙襬偷溜進來的多妮妲四處望望,沃肯不在實驗室裡,於是很少接觸書本以外世界的多妮妲好奇心油然而生。
書裡的公主摸了紡錘的針尖以後陷入沉眠,雖然想起那樣無休止的沉眠,多妮妲不禁打了個寒顫,但越是被稱作危險的東西就越是讓人抗拒不了一試的衝動,最後她終於爬上椅子,拈起一根針,不加思索地把手指押上針尖。
!!!
當沃肯走進房間,弄清楚多妮妲在做什麼後,只是笑著說,「看來妳的人工腦發展得很快,也懂得實驗精神啊!」
隨後沃肯注視著縮在椅子上,皺起眉頭,死死壓著指尖的多妮妲,沃肯摸了摸她的頭髮,然後告訴她,「這就是所謂的疼痛,雖然是自動人偶,但是因為妳的身體特別製作成擬似人類的機能,所以妳也會感受到人類所感受到的疼痛。」
受傷的時候、身體的組織甚至機能遭到破壞時,所感覺到的尖銳的不適應感,就是疼痛。
從此以後多妮妲歷經無數戰鬥,在所謂的機能停止之後、重新在陌生的世界甦醒之後仍持續著不斷的戰鬥,打倒或是被打倒、征服或者落敗,有時不死的技能會嚇新來的戰士一跳,有人會直率地問,「妳那樣,不會痛嗎?」
生存的本能伴隨著疼痛的反饋、戰鬥也是,只要能夠確實地證明活著、帶著無可取代的意義存在著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她都會樂意去做。
有時候疼痛不僅發生於和神經元連接的末稍,也發生在她的電子腦內,或者說,精神也會疼痛,像是見到甦醒的沃肯時無關細節的本能反應、還有戰鬥時使用異質者 極力延長黑暗的降臨,卻仍然難逃強制失去意識再重新醒來的片刻,她總會想起那塊未曾被死亡帶走過的記憶碎片裡承載的微不足道的細節,然後深深倒抽一口氣。
知曉疼痛的那一天,第一滴綠色的血,落在她的手指上。
多妮妲再次睜開眼睛時,看見雪莉並排倒在自己旁邊不遠處,兩人散開的裙襬幾乎碰在一起,雪莉也睜開眼睛,恍惚地碰上她的視線,兩人互看了一眼,疲倦又不悅地各自別開臉去。
最後還是輸了,竭盡全力過後的虛無,焦躁惱怒憤恨苦澀不甘通通湧上心頭。
她聽見沃肯站起身來,走進她仰躺的視線,然後,從倒在地上的她們兩人身邊擦了過去,沒有彎下腰來看她們一眼。
她看著沃肯帶血的長袍走向了對面,叫住了正要離去的那些戰士。
「對我而言,這個世界的秘密就在……」
她聽見沃肯告訴其中一人,聲音低微,所以後面的再也聽不見。
就像穿過一個很長的山洞,回音逐漸清晰又消失,在那之外卻是無盡的黑暗,看不見自己正在駛向何方,模糊的光影在腦中蠢動,卻看不清輪廓,有人告訴自己要繼續往前走,才能捕捉到它們,那是妳還活著的時候對世界的執念,有人告訴過她,其他的妳都得自己尋找。
出發時一定是有誰幫自己點起一盞燈光過的吧,那為什麼現在會在這裡、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像被丟在一段斷裂的軌道中,只能前進,卻不能確定、無法終結。
不會原諒你的。
低聲蠕動嘴唇,卻不知道說給誰聽,於是微弱的聲音消失在空氣中。
彷彿聽見了她的低語,雪莉又疑惑地轉過頭來,兩人視線重合。
身體已經不痛了,可以像往常一樣自己爬起來走回去了,她們卻都繼續躺著、動也不動,像兩朵安詳的花在綠色的原野上沉眠。
對現在的我們來說,幸福是什麼呢?
某個部分仍然疼痛著,像被針扎傷的手指一樣,明明傷口已經癒合了卻還是抽痛著,卻遍尋不著,疼痛的脈動隨著血液流回心臟,在那裡發作。
她突然覺得很疲倦,所以閉上了眼睛。
任憑自己的意識再一次沉入最討厭的黑暗。
Fin
感謝看完這樣意味不明的一篇。
其實一直很想再寫一篇多妮的故事,從R2出來時就想寫了。
當時因為情人節活動想再寫一次弗雷&多妮,不過寫了一半非常不順,就一直放置PLAY到現在。
雖然從入手開始就很喜歡多妮了,看了R卡以後,
害怕黑暗、渴望讚美、不確認自己的價值不行,更加喜歡這樣焦躁著又高傲而強大的多妮。
寫起來或許有點太過少女了,不過因為想呈現那種焦躁和迷惘,
加上博士的登場、多妮和博士的對戰限定台詞中又令人很好奇,所以變成了這個樣子。
無論之後發生什麼事,多妮一定都還是曾經全心相信、並且想得到博士的信任與讚美吧。
不原諒這種強烈情感的反面應該也是從同等強度信賴與失望轉變而來的。
因為現在沒有半點線索,沒辦法寫到那麼深入,只能持續迷惘的狀態繼續下去。
開始寫這篇到完成的這段時間有點各種意義上的低潮,也是同樣的焦慮急躁又不安。
其實想寫的東西改成多妮弗雷也可以,雖然是完全沒交集的自我流CP但也還是能夠妄想。
不過只有自己瞭解的問題還是得自己一個人試著努力,自己一個人掙扎著站起來。
因為多妮的R卡對象是雪莉,明顯是不好的關係,
所以也不太可能有那種「兩個人一起找回記憶」的CP感,其實是有點孤獨的旅程><
多妮看的書裡用了很多大家都知道的通俗童話,蘋果的那段借用了幾原的迴轉企鵝罐裡的梗,不過在文中有點稍微把它簡單化了,其實是很有趣的概念,有看過企鵝罐的話請溫柔地把它當成一個背景無視吧(艸)
對了,BGM是Sound Horizon的「彼女が魔女になった理由」。
雖然完全是不同的東西就是了XD